レオ司|love is sick

 

不可以。

 

朱櫻司一把抓住他的手,腦袋一片空白,雙手握得死緊要月永雷歐回頭看他。

細碎浪花和即將沉入海平線的夕陽交相輝映,盈滿纁色的眼眸不曉得是他的髮色還是太過搶眼的餘暉。用力一扯把人拉近自己,在瞥見那人的眼珠瞪得老大時他忍不住得意地笑,交換呼吸的同時彷彿如此就能確認裡頭是否真的裝著自己的身影。他肯定在手腕上留下指甲印了,月永雷歐偏著頭想。朱櫻司要是再用點力就能刺穿他那薄薄一層的皮膚,到時候上頭就會留下一圈殷紅的印子,而他覺得要是能烙印在上頭就好了。

但他杵在那也不過幾秒鐘的事,一緩過神馬上把人往岸邊猛力一拽,主導權又回到朱櫻司身上——又或許是月永雷歐讓給他的——他生氣地瞪了過去,要月永雷歐好好聽人說話,「您的歸處不是還好好地在這裡嗎,所以不可以。」

而這次他清楚地在裡頭看見自己,連過分耀眼的餘暉都無法將其掩蓋,他在他眼裡比什麼都光彩奪目。

「不是說過的嗎,有knights的大家在的話就是您的歸屬。」

他的確說過那樣的話,卻沒想到會從對方的口中聽見。

「真的是記得很清楚啊?」扯了扯嘴角,突然覺悟到先招架不住的人也許會是他。一邊暗忖著自己有好好被掛記著的實感在對方身上總特別能體現,一邊對這種時候還在讚嘆朱櫻司的記憶力的自己感到無藥可救。

如果他不得不離開,就像過往傷痕累累後被逼得走投無路只能選擇逃避的自己,朱櫻司也會對那樣拋棄所愛之物的自己說不要逃避嗎?

恐懼無聲膨脹淹過心口,問句像刺哽在喉嚨。嘴唇開開闔闔卻無法作聲,看向對方的眼神染上幾分怯色,月永雷歐略顯焦慮地問:「那、那如果我說——」

「……但是、如果無論如何都要離開的話,我也不會阻止您。」朱櫻司說。「取而代之,能否讓司也一起同行呢?」

 

 

他不喜歡月永雷歐,更準確地來說——是沒辦法喜歡。

初見那時的怦然心動早已消耗殆盡,打了一架後看盡那人自由過頭的各種模樣後更是蕩然無存。他仰天長嘆,說好的高尚凜然、有騎士風範的王呢?唯有埋頭做曲的時候稱得上安靜,朱櫻司抱著一疊樂譜想,明明是他們引以為傲的武器啊。起初多少有點不服,但幸好折衷下來的結果也不壞,瀨名泉甚至說月永雷歐能寫在紙上就謝天謝地了。

「啊哈哈哈☆你這個表情真是少見啊!喔喔靈感……!曲名就叫『皺眉頭的スオ〰』!」月永雷歐在紙上畫上一個草率的休止符,餘光瞥見朱色在視野周遭搖曳,於是在他微微傾身撿拾樂譜時湊了過去。他本以為自己對不按牌理出牌的王已經見怪不怪了,但當對方好看的臉冷不防在眼前放大的時候還是止不住驚呼然後倒退三步,「等、Leader!請不要隨便拿人家的名字當成曲名好嗎!」

「誒——不挺好的嗎?」他蹲在地上,順手把剛完成的樂譜遞過去。

「一點也不。」朱櫻司語氣堅定地說,「而且您也差不多該來lesson了吧?」

「啊啊——聽——不——見——」

「再說了本來不是約好了今天下午的表演課會出席的嗎?!」整理樂譜的途中猛地抬起頭,朱櫻司一手捧著剛撿完的樂譜,快速地騰出另一隻手拎住對方的兜帽,無視耳邊傳來的抗議聲。

反正說什麼月永雷歐也是不會聽的,直接把人帶走比較快。

缺了一人的練習室是日常也是家常便飯,天天在學校見的人也不需要什麼噓寒問暖,那三人頂多問起額外的行程或有關各自重點關愛對象的情報交換,比預定早到的時候朱櫻司通常會在找月永雷歐的路上和其餘三人碰頭;瀨名泉會了然地擺了擺手要他快去快回,朔間凜月會用慵懶的語調要他路上小心,而鳴上嵐總是會笑瞇瞇地說今天也加油喔。

他們也想過末子也許真的在雷歐身上裝了衛星定位,要不來無影去無蹤的人怎麼每次遇到朱櫻司就束手就擒呢。

從一開始的你追我跑到現在幾乎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相處模式在幾個月的磨合後簡直不能再融洽,大概也就最初那一個月是針鋒相對,之後完全是逗著人玩呢。月永雷歐那點心思他們又怎麼會不懂,反正有個人跟著也好,於是便心照不宣地把找人的工作全權交給朱櫻司──美其名增加運動量──畢竟滿校園找月永雷歐比什麼都還累人,為此也把朱櫻司找人的技能給強行點滿。累歸累也沒聽過人真正抱怨過幾句,自家末子心理素質比他們好上許多的事實有目共睹,但即便如此也絕對稱不上樂在其中──唯一會這麼想的人大概就月永雷歐一個人。

「得跟王さま說別太常讓司ちゃん跑來跑去的呀,那孩子會吃不消的……」在確認人走遠後嵐擔心地說。

「嘛、我想王さま應該不是不會掌握分寸的人,ナッちゃん也別太擔心啦~」凜月聳聳肩笑說,「大不了還有我們會寵著嘛。」

「你們就是太寵著かさくん。」泉哼了聲。

沒什麼不好吧。另外兩人笑著反駁他,說瀨名泉說不定才是最護著朱櫻司的。

 

 

只有兩人的空間再舒適不過,也有些久違,畢竟他們都習慣了五人份的喧嘩。指腹輕捻,翻頁時摩娑紙張發出的細微聲響伴隨著筆尖劃過樂譜的颯爽,他們在奇妙的平衡底下相安無事,直到被瀨名泉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給打破。

「你差不多一點。」

「你指什麼?」月永雷歐笑嘻嘻地回問,好像他對泉突如其來的提醒一無所知。

沒有漏看那雙悄悄停止譜寫音符的手,泉把視線挪回雜誌上不急不徐地說:「不用我講你也知道吧,還能有什麼。」

哪來的自信覺得我就會知道?月永雷歐衝他努了努嘴角,但確實,會讓瀨名泉對他說到這份上的事情也沒有幾件。

「セナ操心太多了!果然是媽媽!」

「喂!」激將法看來是有用的,瀨名泉總算是從雜誌裡抬頭瞪了他一眼。

「不過你真的操心太多了。」月永雷歐朝他眨眨眼,「……誰叫我還挺中意スオ~的呢。」

總是一邊抱怨又心甘情願跟在自己身後,捉弄一下的話表情就會變來變去的,很可愛啊。雷歐無意識地嘀咕道。

「……你是什麼愛捉弄心上人的國小男生嗎?」八成連微紅的耳根都是不自覺的吧,瀨名泉忍不住搖頭:「而且你倒是向本人說啊!」

 

 

 

「……我沒有辦法理解您、也沒有辦法喜歡上您。」

「嗯嗯?意思是你不喜歡我嘛?」月永雷歐莞爾一笑,手中的樂譜往空中一拋:「那我們挺像的!」

我也沒辦法喜歡上自己嘛。

滿天飛舞的紙張遮避視線,交錯在純白之間的柑色飄渺而虛幻,他的笑太刻骨銘心,讓人挪不開視線。

而那天的一切似乎都令人介懷。

後來他開始去理解,用上一生。

儘管如此好像也無法真正理解這個人,卻已經要用上一生去喜歡。

 

 

ス~ちゃん、討厭王的哪裡呢?他記得朔間凜月這麼問過他。

成天說討厭討厭的,實際上到底討厭哪裡呢?

 

 

 

「大概是──沒有辦法討厭他這點吧。」

 

 

 

 

 

next|,and you’re my remedy.


 

2020.04.06

happy birthday to tsukas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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